
01
“那个孙铭九,他是在我后面才进去的!这历史书上怎么能这么写呢?”
1979年6月,辽宁抚顺的一个普通农家院里,一位83岁的老人手里攥着一张报纸,手抖得像是在筛糠。家里人都吓了一跳,平时这就只要是个闷声不响、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老实头,今天这是怎么了?这是中了什么邪?
这一年,对于中国来说是个特殊的年份。外面的风向变了,大家都在说实话,办实事。老人盯着报纸上的那首诗,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那是叶剑英元帅视察西安时写的一首七绝:“西安捉蒋翻危局,内战吟成抗日诗……”
这诗写得好啊,写得气势磅礴。可老汉看着看着,眼泪就下来了。他不是感动,他是急的,他是心里头憋屈啊!
四十三年了。整整四十三年,这个秘密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死死地烙在他的胸口上。
全中国的人都知道,甚至连那个写《西行漫记》的美国大记者斯诺都信誓旦旦地写着:西安事变捉蒋介石的大英雄,是孙铭九。
可谁知道真相呢?
在这个抚顺老农的记忆里,那一夜的华清池,冷得刺骨。那个打响第一枪、带着弟兄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往里冲的人,明明是他自己啊!
他叫王玉瓒。一个被历史的灰尘盖得严严实实的名字。
这些年,他看着电影里演的西安事变,看着书上写的文章,心里头那个滋味,比吃了黄连还苦。孙铭九成了英雄,风光了半辈子,可真正的先锋官却在抚顺掏粪、种地,被人遗忘在角落里。
老汉坐不住了。他把家里那张破桌子擦了又擦,找来了纸和笔。
家里人劝他:“都这么大岁数了,还折腾个啥?人家书上都写了几十年了,你能翻得过来?”
王玉瓒没说话,只是倔强地铺开了纸。他的手虽然抖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他要给北京写信,给当年的老首长、现在的党中央副主席叶剑英写信。
这不仅仅是为了争个功劳。到了他这个年纪,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,功名利禄那就是过眼云烟。他争的,是一个“真”字。
如果不说,等他两腿一蹬,这段历史就真的成了死无对证的糊涂账。
他一笔一划地写着,记忆的大门轰然洞开,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1936年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。
那时候,他还年轻,还是张学良少帅身边最信任的卫队营营长。
02
要把这事儿说明白,咱们得把时间的时钟往回拨,拨到1936年的西安。
那阵子的西安城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日本人的坦克大炮在长城外面轰隆隆地响,东北的老家早就丢了,那是几千万同胞在受苦受难啊。可蒋介石呢?这位委员长倒好,坐着飞机跑到西安来,不是为了打日本人,是为了逼着张学良和杨虎城去打红军。
这叫什么事儿?
张学良心里苦啊。他是东北军的少帅,背着“不抵抗”的黑锅,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。他想打回老家去,想去跟日本人拼命。他找蒋介石谈了一次又一次,哭也哭过,跪也跪过,可蒋介石就是铁石心肠,甚至拍着桌子骂他。
1936年12月11日,这天是个关键的日子。
蒋介石住在临潼的华清池,那地方风景是好,可这时候就是个火药桶。外围的警卫工作,就是交给王玉瓒的卫队第一营负责的。
大家得注意这个细节。王玉瓒当时的位置,那是相当微妙。他是蒋介石行辕的警卫,但他更是张学良的死忠。这就好比是在蒋介石的枕头边上,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。
那天下午,张学良又去劝蒋介石,结果又是大吵一架。张学良从蒋介石的办公室出来时,脸色铁青,那是气得手都在哆嗦。他走到头道门,看见了正在查哨的王玉瓒。
那时候的王玉瓒,穿着笔挺的军装,精神抖擞。
张学良停下脚步,看了他一眼。这一眼,意味深长。
少帅没有多说话,只是低声吩咐了一句:“王营长,跟我回城。”
王玉瓒是个聪明人,也是个老兵油子,一听这话音,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。他二话没说,跨上那辆三轮摩托车,突突突地就跟上了少帅的小汽车,一路卷着尘土开回了西安城里的金家巷张公馆。
进了公馆,气氛更是紧张得要是凝固了。张学良屏退了所有的随从,客厅里就剩下他和王玉瓒两个人。
少帅在屋里踱来踱去,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。那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也是他张学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。
突然,张学良停下了脚步,转过身,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玉瓒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命令你把蒋委员长请进城来!”
这话听着客气,用的是“请”。
但王玉瓒是什么人?他在死人堆里滚过,在军阀混战里活下来的,他能听不懂这背后的意思?
这就是要动手了!这就是要兵谏!
还没等王玉瓒回话,张学良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,补了一句最要命的指令:“要抓活的!如果他反抗……那就看情况办!”
这短短的一句话,直接把王玉瓒推到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上。
你想想,那是蒋介石啊!那是当时中国的最高统治者。抓他?这在当时人的脑子里,跟把天捅个窟窿没什么区别。
但王玉瓒怕了吗?
他没有。这个东北汉子啪地立正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嗓门洪亮地吼道: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
这一声吼,没有一丝犹豫。为了打回老家去,为了不打内战,别说是抓委员长,就是上刀山下火海,这帮东北军的汉子也绝不含糊。
从张公馆出来,王玉瓒觉得外面的风都是热的。他知道,今晚过后,中国的天就要变了。他骑着摩托车赶回华清池,一路上脑子里就在盘算:这仗怎么打?
要知道,华清池里面可不是空的。蒋介石带了一大帮子宪兵,还有特务,那装备可是清一色的德式冲锋枪,火力猛得很。王玉瓒手里虽然有一个营,但要是硬攻,那肯定是一场血战。
而且,少帅说了,要抓活的。这比杀人可难多了。
03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转眼就到了1936年12月12日的凌晨。
华清池静得吓人,连鸟叫声都没有,只有寒风吹过树梢的呜呜声,像是在哭。
王玉瓒看了看表,指针指向了凌晨4点。
时候到了。
他带着手下的弟兄们,悄悄地摸到了预定的位置。那时候,书上后来写的那个“英雄”孙铭九,还在西安城外往这赶呢。真正趴在华清池墙根底下的,是王玉瓒和他的第一营。
这就是所谓的“灯下黑”。蒋介石做梦也没想到,给他看大门的人,就是要把他抓起来的人。
行动开始!
王玉瓒一马当先,带着人直奔二道门。那里是关键,过了二道门,里面就是五间厅,就是蒋介石睡觉的地方。
把守二道门的,是蒋介石的嫡系宪兵。这帮人警惕性很高,大老远就看见了人影。
一个宪兵端起枪,刚想喊“口令”,王玉瓒手里的驳壳枪就响了。
“砰!砰!砰!”
三声清脆的枪响,在死寂的骊山脚下炸开了。
这三枪,打死了一个企图反抗的宪兵,更重要的是,这是信号!这是向旧时代开战的信号!这是西安事变爆发的第一枪!
这三声枪响,比什么命令都好使。埋伏在四周的东北军弟兄们,听到枪声,就像下山的猛虎一样,嗷嗷叫着往里冲。
枪声一响,整个华清池瞬间炸了锅。
里面的宪兵和特务也反应过来了,机枪、冲锋枪疯狂地往外扫射。子弹像泼水一样打在墙上、树上,火星子乱溅。
王玉瓒这时候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。他端着枪,猫着腰,借着地形的掩护,死命地往五间厅冲。
那时候哪顾得上害怕啊?脑子里就一个念头:冲进去!抓住他!
双方在狭窄的院子里展开了激烈的枪战。手榴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,玻璃碎片炸得到处都是。
王玉瓒带着几个敢死队员,硬是顶着火网,踹开了五间厅的大门。
他第一个冲进了蒋介石的卧室。
屋里乱七八糟,桌子上还放着蒋介石的假牙,架子上挂着他的军服和大衣。
王玉瓒伸手一摸被窝——还是热的!
“糟了!跑了!”
王玉瓒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。这要是让蒋介石跑了,调集中央军的大部队过来,那张学良和杨虎城就是叛乱,这几千号弟兄都得掉脑袋,更别提抗日救国了。
他急得满头大汗,冲着手下大吼:“搜!给我搜!就是把华清池翻个底朝天,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!”
就在这节骨眼上,孙铭九带着卫队二营的人才刚刚赶到大门口。
大家听听,这时间线多清楚?王玉瓒都在五间厅摸热被窝了,孙铭九才进大门。
可为什么后来历史书上都说是孙铭九抓的呢?
这事儿啊,还得往后看。
04
蒋介石跑哪去了?
这老蒋也是命大,听见枪响,连假牙都没来得及戴,穿着睡衣,光着一只脚,翻墙跑到了后山上。
王玉瓒和后来赶到的孙铭九汇合了,两路人马漫山遍野地搜。
那天冷啊,那是隆冬腊月。蒋介石一个南方人,穿着睡衣躲在石头缝里,冻得直打哆嗦。
最后,在一个大石头后面,把这位委员长给揪了出来。
人是抓住了,天也亮了。
按理说,这功劳薄上,王玉瓒得排头一个吧?是他接的令,是他打的第一枪,是他带人冲的五间厅。孙铭九那是后援,是来接应的。
可坏就坏在后来的一件事上。
当时有个美国记者叫埃德加斯诺,这人想写个大新闻,就跑到西安来采访。那时候局势乱啊,王玉瓒是个闷葫芦,不爱说话,而且还要忙着带兵布防。
孙铭九呢?年轻气盛,那是少帅身边的红人,性格也外向。斯诺一采访,孙铭九就把这事儿给说了。
斯诺那是大笔杆子啊,回去就写了那本轰动世界的《西行漫记》。他在书里把孙铭九写成了从天而降的神兵,把捉蒋的过程写得那是跌宕起伏。
这一写不要紧,全世界都信了。孙铭九一下子成了“捉蒋英雄”,名扬四海。
而王玉瓒呢?他在那个角落里,默默地看着这一切。
后来,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了。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,结果被扣押了,这一关就是半个世纪。
东北军没了主心骨,很快就被蒋介石分化瓦解。
王玉瓒是个纯粹的军人,他心里头装着国家。虽然受了委屈,但他没消沉。七七事变爆发后,他带着部队上了前线。在上海,在淞沪会战的绞肉机里,他带着弟兄们跟日本鬼子拼刺刀,那是真刀真枪地干,身上留下了好几处伤疤。
后来,他看透了国民党政府的腐败,在云南起义的时候,毅然决然地投向了共产党,投向了光明。
解放后,他脱下了军装,回到了老家抚顺。
他把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,深深地埋在了心底。他在公社里干活,掏粪、种地、喂猪,谁也看不出来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农,当年曾经把枪口对准过蒋介石的脑袋。
为什么不说?
一来,那时候政治运动多,身份敏感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为了保全老婆孩子,他只能忍。二来,他觉得既然是为了抗日,谁的功劳都一样,只要国家好了,个人的荣辱算个啥?
可是,忍让也是有限度的。
当他看到那些不负责任的历史记载,当他看到孙铭九在各种场合以英雄自居,而真正的真相却要被时间彻底淹没时,老人的心在滴血。
直到1979年,直到那个拨乱反正的春天,直到看到叶剑英的那首诗。
他知道,最后的机会来了。
05
信寄出去了。
那可是六千多字的长信啊,每一个字都是蘸着心血写的。
信寄到了北京,摆在了叶剑英元帅的办公桌上。
那时候的叶帅,正忙着给国家拨乱反正,处理堆积如山的冤假错案。当工作人员把这封信递给他时,叶帅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。
他读得很仔细,越读眉头锁得越紧。
如果是真的,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。这关乎到党和军队对历史的态度,关乎到实事求是的原则。
叶帅放下了信,摘下老花镜,沉思了片刻。然后,他在信上重重地批示:速办!查清!
这两个字,重若千钧。
辽宁省委接到了中央的指令,立马炸了锅。省委书记亲自挂帅,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。
调查组的同志们深知这任务的分量。要推翻四十三年的历史定论,光靠老汉的一张嘴肯定不行,得有证据,得有证人!
他们跑遍了大半个中国,去找那些还活着的当年的亲历者。
他们找到了谁?找到了开国上将吕正操,找到了中将万毅。这些老将军,当年都是东北军的骨干,是历史的活化石。
当调查组拿着王玉瓒的材料去核实的时候,老将军们的眼睛亮了。
吕正操将军拍着大腿说:“没错!当时负责华清池守卫的就是王玉瓒的一营,第一枪也是在二道门响的,这没错!”
万毅将军也证实:“孙铭九是后来才上去的,先动手的肯定是一营。”
随着调查的深入,一个个细节被拼凑起来,一条条证据链严丝合缝地闭合了。
调查组甚至还翻阅了当年的旧档案,查到了国民党那边的记录,里面也提到了卫队一营的叛变。
所有的矛头,都指向了一个事实:王玉瓒,才是那个被历史遗忘的“第一人”。
1979年11月16日,抚顺的天已经很冷了,窗户纸都被风吹得哗哗响。
但王玉瓒的小屋里,却是暖意融融。
抚顺市委统战部的干部们来了,他们神情庄重,手里捧着一份红头文件——《关于王玉瓒政治历史问题的结论》。
老人的手在膝盖上不停地搓着,那是紧张,也是期待。
当干部用洪亮的声音宣读:“确认王玉瓒同志是西安事变中打响第一枪、率部冲入华清池捉蒋的先锋官……”
听到这句话,这位83岁的硬汉,这位在枪林弹雨里没眨过眼的军人,突然间像个孩子一样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这哭声里,有四十三年的委屈,有沉冤得雪的激动,更有对党和国家实事求是的感激。
他颤颤巍巍地拿起笔,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然后,他又提笔写下了八个大字:
“符合实际、同意、感激!”
这哪是八个字啊,这是他给这辈子画上的一个圆满的句号。
这事儿传开后,整个抚顺,乃至整个辽宁都轰动了。大家这才知道,那个天天在公社里闷头干活的老头,竟然是这么大的一尊神。
可王玉瓒还是那个王玉瓒。他没有因为平反就居功自傲,也没有到处去吹嘘。他只是觉得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了,以后去见地下的老帅和弟兄们,能挺直腰杆了。
1984年,老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,享年88岁。
他走的时候很平静,因为他知道,他在历史书上,终于站回了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。
这历史啊,有时候就像个爱开玩笑的孩子,把真相藏在角落里,让你找不见。但它又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,虽然正义会迟到,但绝不会缺席。
孙铭九和王玉瓒,两个当年的热血青年,在同一个晚上,干了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一个因为机缘巧合,早早地扬名天下,但也背负了沉重的历史包袱。
一个默默无闻,在乡间隐忍半生,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公正。
如果没有叶帅的那首诗,如果没有那个敢于讲真话的年代,这个秘密可能真的就烂在棺材里了。
这不仅仅是王玉瓒一个人的胜利,这是历史的胜利。
它告诉我们:凡是发生过的,必留痕迹;凡是真实存在的,终将显现。
那些在历史长河里被淹没的真相,就像金子一样,只要把泥沙冲刷干净,总有一天会发出耀眼的光芒。
王玉瓒这封信,改写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命运,更是给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,补上了最关键、最真实的一块拼图。
你说,这算不算是一种圆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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